第(2/3)页 只有肖自在,依旧沉默地站在稍远处,目光似乎落在远处山峦的轮廓线上,又似乎穿透了那些山峦,落在更虚无的某处。 张楚岚嘿嘿笑着,搭在马仙洪肩上的手用力拍了拍,话锋却陡然一转,带着点故弄玄虚的意味:“不过老马啊,话说回来,咱哥俩这缘分,可不止是志同道合这么简单呐!” 马仙洪微微侧头,银发在夕阳下泛着光,温和地问:“哦?楚岚老弟的意思是?” 张楚岚清了清嗓子,挺直了腰板,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收敛,换上了一副“忆往昔峥嵘岁月稠”的严肃表情,眼神也变得格外“真挚”: “我也是刚听家里老人提起不久!我爷爷,张怀义,当年在江湖上跑动的时候,那可是跟你家太爷爷,马本在马老爷子,那是磕过头、换过帖、烧过黄纸的——结!拜!兄!弟!” 最后四个字,他咬得格外清晰,掷地有声。 马仙洪脸上的温和笑意,猛地僵住,随即荡开一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。 他那双总是平静包容的眼眸深处,有什么东西剧烈地闪烁了一下,像是平静海面下骤然翻涌的暗流。 他搭在身前的手,几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,又缓缓松开。 最明显的,是那两片总是挂着淡然弧度的薄唇,嘴角极其细微地、不受控制地向上抽搐了两下。 张楚岚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这瞬间的凝滞和尴尬,他眨巴着那双看似天真无邪的大眼睛,身体又往前凑了凑,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期待、促狭和不容置疑的“真诚”。 目光灼灼地钉在马仙洪脸上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,带着点不容推脱的亲昵:“按咱们老礼儿,这辈分可不能乱!老马,你这声‘叔叔’,是不是该叫了?” 夕阳的金辉斜斜地打在张楚岚年轻而充满狡黠笑意的脸上,也映照着马仙洪那瞬间变得极其复杂的侧脸。 时间被拉长,每一秒都充斥着无声的角力。 马仙洪银色的发丝在晚风中纹丝不动,唯有垂在身侧的指节,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,泄露着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。那份错愕与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几乎要冲破他多年涵养的堤坝。 无数思绪在马仙洪深邃的眼眸中激烈碰撞。 最终,那翻涌的暗流被一种更强大的意志强行按捺、抚平。 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深处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,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波动从未发生。他缓缓地、极其轻微地吸了一口气,那动作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。 然后,他微微颔首,对着张楚岚,用他那依旧温润平和、听不出丝毫异样的声线,清晰而平稳地吐出两个字: “叔...叔。” 声音不大,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每个人心头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。 “哎!好!好侄子!”张楚岚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同炸开的烟花,灿烂得晃眼,他响亮地应了一声,还伸出手,带着长辈的“慈爱”,用力拍了拍马仙洪的胳膊,“放心,以后在村里,叔叔罩着你!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!”他拍得砰砰作响,仿佛真把这荒谬的辈分坐实了。 马仙洪的嘴角似乎又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,但他脸上很快恢复了那种包容温和的笑容,甚至带上了一丝晚辈应有的“恭谨”:“楚岚...叔叔言重了。诸位安顿,我先去准备晚宴。” 他微微躬身行礼,动作依旧优雅从容,只是转身离去的步伐,似乎比来时稍稍快了一丝。 那袭纤尘不染的白衣,很快消失在竹楼掩映的小径尽头。 直到那抹白色彻底看不见,王震球才“噗嗤”一声,再也憋不住,扶着竹栏杆笑得前仰后合:“哎哟我去!张楚岚,论不要脸...不,论辈分大法,我王震球墙都不扶就服你!马大教主那声‘叔叔’叫的...哈哈哈,绝了!看他那嘴角抽的,跟通了电似的!” 黑管儿抱着他那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,靠在一根粗壮的竹柱上,看着张楚岚,闷声评价:“骚操作。不过,有效。” 老孟则一脸心有余悸,擦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:“楚岚啊...这...这会不会太...太那个了?马村长他...他毕竟...”他支支吾吾,显然被刚才那惊世骇俗的“认亲”场面吓得不轻。 张楚岚脸上夸张的笑容慢慢收敛,只剩下一点狡黠的余韵挂在嘴角,他走到竹楼边缘,望着马仙洪消失的方向,眼神变得沉静而锐利,像淬了火的针尖: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辈分压下来,他就算心里再别扭,明面上也得端着点‘孝道’。咱们活动的空间就大了。” 他回头,目光扫过临时工众人,“都机灵点,这村子,看着是块宝地,闻着...可有点怪味儿。” 肖自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竹楼另一侧的窗边,背对着众人,面朝远处沉入暮色的山林。 金丝眼镜反射着最后一点天光,冰冷一片。晚风吹动他工装的衣角。他沉默地伫立着,像一尊凝固的雕塑。直到张楚岚话音落下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平稳,毫无波澜,却让竹楼里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了几度: 第(2/3)页